诗文库 正文
径山痴绝禅师语录跋 南宋 · 释艮传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八八
事师不难于生,难于死。了源庵主送痴绝翁死,奋不顾身,于艰棘中当大事,结集流通,自不为难,而成其难。岂不韪欤!秀野、懒翁,皆翁方外友也。赠源祇夜勉终其难,多叙于翁所得,恰如无垢对妙喜葛藤。懒翁又为塔状,以盛其死。嘱源归刻两庵间,不玉山则玉䒦。岂特蒋径知此翁不死,天下老和尚亦皆知此翁不死。宝祐二年四月八日,枯山比丘艮传敬跋。
按:《痴绝道冲和尚语录》卷末,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十六套第三册。
石田法薰禅师行状 南宋 · 释大观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三六
师名法薰,号石田,眉山彭氏。前灵隐瞎堂远公当淳熙间诏问佛法,奏对称旨,赐号佛海禅师,其族祖也。师生而敏,三四岁时,见佛僧即知礼敬。年十六,恳怙恃欲出家,往从丹棱石龙山法宝院智明。自知慕禅宗,二十二薙发受具戒,曾振策而南,道湖湘,访诸祖遗迹。初道吾,吾嗣诸禅师居石霜,相距百二十里,朔望必步往拜吾之塔,耄犹不辍。一夕大雷雨,塔自迁就之,至今号雷迁塔。师因作礼,述偈曰:「一念慈容元不隔,何须特地肆乖张。平高就下婆心切,恼得雷公一夜忙」。师名因是著。次江西疏山柏庭文、坏衲琏,咸延留之。未几至浙,见无用全于天童,见秀岩瑞空叟印于鄮峰,印职师悦众。已而闻吴门穹窿破庵禅师道望,遂往依焉。一见则为法器。室中举世尊拈花迦叶微笑,师云:「焦砖打著连底冻,赤眼撞著火柴头」。破庵阴奇之,每于日用语默,故起其疑,师于是决志依栖,时咨询。与无准范日相激砺期餍心。初破庵迁吴兴凤山资福,俾师知藏,偶闻举锯解秤锤,跃然开发,平昔疑滞泮然矣。破庵尝曰:「二人者堪为种草」。盖指师与无准也。自是声烨然丛林中。居无何,资福散席,师遍游诸老门庭,见灵隐松源岳、净慈肯堂充、华藏遁庵演,咸谓其从作家炉鞴中出,自不同也。后之霅川道场,方憩,宿觉主人无传宗知之,即挽以分座,一众悦服。俄出世苏之高峰,辨香为破庵拈出,高峰蕞尔刹,劳苦戢缩,以身率之,未三年为改观。次迁枫桥,众绳绳然,有辈行高德高原泉、无准范、即庵觉、石溪月五六人,相伴而住,提持擎展,厥响益宏。钟山虚席,庙堂精选择,乃以师补处。宝庆元有旨,迁南山净慈端平二,复有旨迁北山灵隐。两山居各十年,牧万指如一,易腐挠为壮丽。每念灵径中途,水云憧憧,迥无食息地。当嘉熙庚子之饥,锐欲创接待,遣其徒可仍相攸西溪闲林间得坞焉,地主因以施,遂倾衣盂辨集之。请移宝寿院额租入,不令过肆伯,或以问师,师曰:「吾为防道者设耳,过则萌后人侈心,而动观望」。其周防为远计如此。淳祐甲辰季春望,示徒云:「但得本莫愁末,唤什么作本,唤什么作末?松柏千年青,不入时人意,牡丹一日红,满城公子醉。山僧恁么道,若有不肯底,是我同参」。又嗣法师俊绘师像求赞,有云:「末后一句,分付厨山」。众颇讶之。明日忽示疾,又明日退而归宝寿,趣辨终焉。丞相洎京尹委诸山勉留,至三返,因举天童痴绝冲自代。明年孟春十一日,索浴净发易衣,趺坐而终。龛留半月,承痴绝、径山无准、净慈北涧以师全身窆于院之后山,不违师意也。寿七十五,腊五十三,嗣法三十馀人,度弟子二百五十三人。有《五会录》二卷,五堂程沧洲为序,已锓梓行。师貌古性直,音韵朗畅,临事有定,见而能断。护常住不啻目睛,而不容人之私,慈恕而行,故久而人思之。呜呼!为人师者无它道而已矣,若夫涉世之法,固土苴绪馀耳。然忽弃不省,则吾事不立,古之人未尝有所偏也。师握麈为人,则机不容凑泊,兴事莅众,则明不容欺蔽。五迁望刹,阅三十有二年。其策励衲子,面目严冷,斤其外求,激其自到,当时或不怿而去,久而后知其真实相为也。垂示机语,当时或不乐为传称,及示寂后,惟恐其尽见也。故江湖谓师死后道行,亦其兴造实诣,有弗容磨灭而然耶。撙节而足用,审量而计功,虽有大兴建,一毫不以干人。见它处持疏鹭候人门,呫嗫纵臾,以希施予者,直鄙而笑之。而土木金碧,在处成就,南北两山殆遍焉。北山又增寘溧隔,上腴贰千馀亩,皆它人所难,而师出于游戏。至词章骈俪,丛林所需者虽不从事乎此,或有所为,操笔立就,敷腴调畅,非凡浅者所能到也。末叶彫零,人物眇然,长于此或短于彼,若师者可谓兼之矣。士大夫以此道扣击者,未易殚举,而少保孟无庵为尤密,至受衣而称得法,岂无自而然哉!兹余客北山,师之徒可述与师之孙不眛过余而言曰:「子昔从吾师于净慈,其出处始末知之悉矣,盖有述焉」。义不得辞,故为直书其行事之迹,以详告后之人。若夫掇其大者,铭以垂诸远,则已属左史杨公大手笔云。淳祐庚戌仲夏,四明比丘大观谨状。
按:《石田法薰禅师语录》卷末,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十七套第二册。
到彦之河南之鉴 宋 · 李舜臣
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五五、江东十鉴
臣闻宋文帝,贤君也。自初即位,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,练兵蒐乘,志于必取。是时拓跋氏起自阴山而入中原,控弦百万,威振天下,五胡之盛,莫此之若也。而文帝毅然不顾,起江东之精卒,直指河南,飘忽震荡,疾如风雨,致使北边诸将摧折不支,而金墉、虎牢、碻磝、滑台悉皆敛戍相避。初不破江东一领甲,折江东一只矢,而河南四镇之地,还为宋土。宋师之入中原,其锋不可当,而胜速者如此。然以佛狸之强,马尾所向,无不摧破,而独于是役,乃拱手以付宋人,未尝一与之较,则其国中之人,亦必有说而处此。了胡虏于目中而具见识于阃外者,于此当以长策禦之,而当时诸将曾莫之悟。到彦之之流,方可津津然喜见眉津,略不知所以戒惧之意,则是文帝之志甚大,而诸将之计甚疏。故虏退未几,而旋复渡津,致使金墉、虎牢,望风奔溃,而碻磝、滑台,俄亦不守,则以其不谙北土情伪,而堕佛狸之诡计故也。呜呼!江左六朝三百三十九年,历君凡三十有九,其出而与中原抗衡者,非师阃之专谋,则权臣之失策,初不由朝廷之命,天子之诏也。独惟宋文帝以贤明之资,承富有之业,断然起并吞北虏、混一华夏之志,而一时诸将,凭藉威福之无力,乃至为虏人之所误,竟使文帝之志堕于渺茫之域,其亦焉用彼将也!且佛狸之强大不减苻坚,崔浩之机谋不亚王猛,其为江东之患烈矣。一旦宋师入自淮泗,而河南四镇之地以已复,渡河而北,亭障斥候,为之一空。此岂其情也哉?观崔浩欲纵使北来,徐取于秋高马肥之际,而魏主亦欲往击于冬寒地净之时,则其敛戍北渡者,姑欲垂饵于大河之南,退而结网以渔之于后云耳。入河南而居之者,固不容不警也,而彦之则不然,敌在而惧,敌去而泰,自河南一胜之后,遽为分屯列守之计。自起潼关,而尾连彭城之西,列城径二千里,而每戍不过千人。若彦之之守河,则谓之无策可也。夫长河萦带,守非一所,金墉、虎牢、碻磝、滑台,皆缘河南岸面向河北,固敌人所攻之冲,不容不聚兵于此。然而敌人东从徐泗以寇江淮,西出商䝞以薄邓襄,则每每绕出其后,而河南四镇之地,遂为栖兵。故驻兵于四镇之地而不动者,未必能守河南也。然则如之何也?曰:厉兵秣马,以攻为守,使敌人四顾而备我,而我不至仓卒以备敌。如汉祖之守关,出而与项氏搏战于荥阳,盖欲以其身屏蔽于函潼之外。如诸葛亮之守蜀,出而与司马仲达对垒于渭南,盖欲以其身外护与蜀汉之前。如此,则敌常备我之攻,而不暇攻我之守,何忧堕其诡计也哉?奈何彦之之徒,虑不及远,目前才去丑虑,而意外已忘黠虏。方魏人之北伐蠕蠕也,其国人皆谓宋师南侵,而舍之北去,此危道也,而彦之等独不捣其虚。及魏人之西伐赫连也,其国人又谓宋师犹在河中,若舍之西行,则东州败矣,而彦之等独不知乘其隙,致使魏人雍容不迫,悉举其国中之精兵,北伐蠕蠕、西伐赫连,以绝佛狸之后患,然后徐复渡津饮马于河洛之间,而四镇之地,还复聚而为毡裘之域,可胜惜哉!向使彦之于既胜之后,以攻为守,日夜申警其师,俾之北首赵而东道冲冀,西道捣邺,以乘其西伐之虚,则为佛狸者,会当不暇顾息,而诡计自乱,如不可杀,必趋之于阴山之北而后止,又安许其再出而蹂践于河南四镇之间?惜夫一时诸将懵不及此,虽王仲德旧从武帝西伐,阅天下之患义最多,独能逆料虏之情之诈,而制胜之谋亦不及此,姑惟退自忧叹,形之颜色,则亦与晋之蔡谟何异?故尝以谓晋文帝有取天下之势,而无取天下之志;宋文帝有取天下之志,而无取天下之人。此其混一之功,所以落落而难成。知此,然后知河南之役,既胜而复失者,非江南白丁轻进而退易之罪也。抑常观北人之轻易南人,非一日矣。方武帝入关之初,魏人尝谓纵使国家尽弃常山以南,彼不能发吴越之兵,争守河北;及南藩诸将表南师将入,而魏人又谓纵使国家与之河南,彼必不能固守。至是彦之等辈不能至邺,而魏人又谓吴人正望固河自守,无复北渡之意。其为北人之所料审矣。是知江南诸将进不勇决,守不坚重,徒知所以取胜而不知所以持胜,故兵才一胜,业已偃然志满意得,不复有进取之志。其形外露,敌人因得以窥之。文帝谓檀道济再行无功者,以其养寇自藩;而到彦之失利而返者,以其中途疾动。盖有实语也。虽然,诸将之不利,则固无所逃罪,而帝于戒饬之际,则亦不容无失。观其临遣诸将,且曰「若北国兵动,先其未至径入之,若其不动,住彭城勿进」,则诸将之所以分屯列守者,亦帝之出师每每授以成律,而其中诏有以縻之也。呜呼!以文帝元嘉之治,独冠江左,其读王玄谟奏议,且有封狼居胥意,则混一之功,宜乎日月可冀,而行师之际,犹有遗恨。然则一举而定中原者,其惟我宋乎?
跋贝多叶二 南宋 · 释居简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○一、《北涧集》卷七
尝观此叶于焦山行,行老而西归,死于绵之云盖寺,以遗汉嘉邓秀烈。邓墓木拱矣,复见于升上座,因作而言曰:译场不作,竺锡不至,鹤峙蛇惊,愕听眩视。一叶之书,与无数叶,叶叶之义,字字融摄。盍观其义,而遗其言。所观既亡,其亡亦然。古之至文,鸟迹科斗。今不复古,竟亦何有。惟道人升,好古痴绝。焉从得此,于邓秀烈。华竺二文,一之者人。孰为此言,北涧隐沦(右为升维那赞。)。
像存乎氎,教存乎叶。籋云载驰,止于建邺。奘蒐遗文,以十象驮,龙伯取将,半沦殑伽。今之所存,皆其零落,残圭断璧,此经自若。经无攸全,义有攸往,维义与经,非一非两。吾不了义,又不识书,乃于字外,洞明心初。
按:右为舟老赞。
野翁禅师塔铭 宋末元初 · 牟巘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三六、《陵阳先生集》卷二四、《雪窦寺志》卷六上
始予闻野翁为《本论》,疑焉。及观其所谓本,则曰「吾宗本漕溪,漕溪本达摩,心传面命,具有先后,其传愈远,支派互分,然本未尝不一也」。野翁一本乎禅,故有此论。且深以竞华逐末为世戒,在其法中,庶乎知本矣,其何疑于是?野翁之葬且三四年,其徒即是、因是来自鄞越,以觉恩上人所次遗事,求铭厥藏。按师讳炳同,野翁字也,越新昌张氏。生嘉定癸未,年十一出家,投邑之大明寺僧大轰为师。端平乙未,祝发受戒。夙具聪敏,有志于道,负笈从台东掖宪法师习天台教。居数岁,弃所习,复从大轰。大轰课之特严,其长而克有成者,轰之教也。端、嘉以来,吾蜀痴绝冲公、无准范公倡道东南,学者倾向,皆愿为之徒。师首从痴绝于天童,一见刮目。坐数岁,有大警发,乃之径山见无准。时问道者肩相摩,师年最少,机最捷,无准亦骤进之。又数岁,往造大慈济大川。之宣明,举腊月火烧山话拟对,竹篦杖之,当下有省,因留不去。川本灵隐,以为书记,力辞,且荐归云度、禅云盛有词藻,人多师焉,让焉。后掌记。履斋吴公判郡,知其人,俾出世。自大慈迁延寿,又迁香山。越丙子,屏迹雪窦,静阅世故。会杖锡逊席,不得避,一住十二年,靡怀不在乡里。剡川自更兵火,积骸满野,即收聚焚化,殆有万数。设水陆大斋于石佛寺前,广为说戒,惠及枯骨矣。山多虎豹,人家小儿,横遭咀咋,作《驱虎行》,声其恶而去之。虎岩灵隐愿以师补藏,至则大新僧堂及诸寮舍,学徒四来,振起遁庵、密庵时气象。无锡官河,客舟一日而覆,溺者三十八人。师悯之,斲石为尊胜幢六级,其长一寻有半,自为铭,刻而立之洲渚之上,施食设以拔沉冤。三年东归,游双径、云峰,有遁堂舍盖意。亟微服还杖锡,扁其室曰「晚泊」,闭户书《法华经》,有「老来非厌客,静里欲书经」之句。雪窦虚席,众谓无以易师,因共举师。育王亦争欲得师,不能夺。寺榜「应梦名山」,昭陵所感,穆陵所书,号为胜处。师益喜得此,虽岁苦缺食,两持钵浙右,不惮也。用宾礼延致东岩石公,相得欢甚。它日行寺东偏,岩谓师:「盍遂即此营菟裘」?既成,家性存之巽书「寄幻」二字揭之。挹乳峰珠树雪瀑,映带左右,师往来游憩,禅宴其间,随化委顺,意甚自适。壬寅八月十一日,升堂语众,劝厉极慈切,盖自别也。众请留偈,笑而不答,至夕而逝。越七日,奉全身葬寄幻,遂塔焉。寿八十,腊六十八。度弟子若干人。师为人宽厚笃实,病者与药,贫者周之,随意作佛事。不藏人善,片言只字,称道不容口。文集十卷,该淹经史,诗偈尤洒落。每升座记禅人骚语,联络贯穿,总为一说,而条分缕析,各中肯綮,颇效痴绝云。如周伯韬、家则堂、文本心、黄东发、舒阆风,咸与之游。予谓:「野翁立谈不忘本,临行不留偈,遗戒不茶毗,塔而铭之,岂师意乎」?其徒曰:「是之谓寄幻」。铭曰:
一切世界,及一切法,无有坚固,幻依幻灭。幻既俱空,所寄何地?而复于何,寄于所寄。幻则非寄,寄则非幻,强立名字,未离二患。欲问寄幻,寄幻久寂,瀑流千丈,雪峰之侧。幻为奇观,砰处溅雹,凡有耳目,如梦斯觉。乃刻坚珉,与寄幻对。幻身何在?法身不坏。
退灵隐京尹节斋大资相公坚挽辞免 南宋 · 释道冲
五言律诗 押元韵
丛林虚得誉,无一补宗门。
有误王臣鉴,徒沾圣主恩。
岂堪持鈯斧,只合傍云根。
默感始终惠,此生难尽言(以上《痴绝道冲禅师语录》卷下)。
书赠普宁侍者 南宋 · 释道冲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一五
无准老送宁侍者谒予,且有不得妄通消息之训,教儿迷子之诀,自当如是。殊不知子未下五峰顶,此消息已塞破四天下,无你左遮右掩处。况无准老有三千里外定殽讹底眼目,早已知予误了人家男女子,归当自知之矣。端平丙申大寒,金陵北山道冲书于正传。
按:《兀庵普宁禅师语录》卷末,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八套第一册。
贺张参政修史启 南宋 · 陆游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三二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一二、《八代四六全书》卷九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
恭审诞布明纶,总提巨典。固已动鹓鹭行之喜色,而况在牛马走之后尘,不能自已于寸诚,是敢冒陈于尺牍。恭惟某官自天生德,降命应期。阐温厚尔雅之文,经纬万象;蕴超轶绝尘之识,镇抚四夷。位居台鼎,而有山泽清臞之容;礼绝绅,而无王公骄泰之意。心虚静而观复,道冲用而不盈。周公、太公,方隆夹辅之望;《尧典》、《舜典》,更专点窜之功。实以衮衣黄阁之尊,下兼兰台石室之事。在天三后,巍乎下临;作宋一经,信矣无憾。某偶蒙简拔,获预讨论,已侵投老之残年,何补不刊之信史。仰傅岩之霖雨,幸预在廷;归杜曲之桑麻,尚劳泚笔。
一作:想典刑于诸老,已愧空疏;竭精力于是书,敢忘策励。
圆觉经夹颂集解讲义跋 南宋 · 释道冲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一五
大光明藏,情与无情,咸处其中。无上法王,世间出世,悉归所统。一时薄伽婆无说而说,十二大菩萨不闻而闻。况此经不涉言诠,诸讲师如何注解?略通线路,随世刊行;据令而行,合投诸火。淳祐丙午佛成道日,金陵玉山庵主道冲书。
按:《圆觉经夹颂集解讲义》卷末,续藏经第一编第八七套第一册。
逍遥咏 其二 北宋 · 赵炅
五言律诗 押支韵
雅澹玄中得(原注:清虚雅澹之道,得自于太玄真一之中也。),常人故不知(原注:中人已上可以语上,中人以下不可语上也。故道之静微,造次何知也。)。
幽深无远近(原注:若论夫幽深之旨,达之者则抵掌可知,故不可得言其远也;昧之者则终身无取,故不可得言其近也。若然则道非远近,性有明昧耳。),道外细推之(原注:道之体,则卷舒而莫系;道之用,则动静而咸通。夫能推道之用,外无所得,则可以归道之体,内无所为也。以无为而为之,则精真存于内;以无得而得之,则妄惑遣于外。若此之幽深,岂常人之能知也。)。
碧落神仙境(原注:丹台玉室,碧落瑶池,皆神仙之境绝也。),烟霞日月随(原注:象外之烟霞,壶中之日月,随彼神仙之至止也。)。
参详寰宇内(原注:只于寰宇之内,可以参详,于以见仙凡之异也。),邪正岂相离(原注:有不能正其性者,则为五色之所蒙,五音之所蔽,斯可谓之邪执矣。如能正之,则道冲而用也。且五色可以和其光,五音可以同其尘。望邪正则有殊,语色声则不异,故云岂相离者也。)。
与王季海丞相劄子(二 乾道九年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○一、《书稿》卷五 创作地点:江西省
某窃以晨夕霜寒,恭惟侍读直院中书舍人典司二制,日近清光,天相忠良,台候动止万福。某比审擢登掖垣,正位翰苑,入劝华光之讲,圣知弥厚,大用在即,虽绅交口相庆,然在舍人德望,扬历则已晚矣。紫枢黄阁,计遂延登。方与农夫徯望膏泽,固未敢轻为贺问也。凝严在序,惟乞宝用道冲,慰中外归重之意。某才驽命薄,闲退之日视在官常居十九。属者蒙恩起废,岂不愿勉效绵力,为息黥补劓计?而疾恙日侵,若有物引其足者。是以冒昧恳辞,仰荷台慈始终调护,卒免大戾,俾如所欲。丘山之惠,何日敢忘?谨此叙谢,伏冀台察。
临江军阁皂山崇真宫记(庆元二年十二月十五日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五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古者名山大川在中国者多雄尊浩荡,颁于祠官,天子巡狩望秩,为民祈福而已。荆之衡岳犹以为远,自有熊氏已祀灊、霍,况其他乎?当是时,上既不求远略,下亦安其常居,虽有黄老之言,何自而入?深山穷谷稀奇绝特之观,谁实顾之?及周穆王车辙马迹驰骛乎八荒,中天之台,瑶池之宴,浸传于世。秦皇、汉武忻然慕之,由是有为黄老之学者转而为方士之术,负策抵掌,顺风而至,羡门、安期之说兴,徐福、少君之诈作。当是时,上虽信之,其徒未盛于下也。及乎土宇日广,生齿日众,遐方僻地列置郡县,王乔、蓟子训、左慈辈又争以神怪风动四方。于此时也,岂特人主向之,所谓四民往往从之者众。众必有所聚,既不能安处于市廛,则搜奇择胜,梯崖架险,设坛场,立室庐,茹芝鍊丹于人迹不至之地。一嵓洞之幽,一川谷之秀,殆将无所遁其形。宫观遂遍天下,而尤盛于东南。此积习之势然,非今昔之理异也。彼所谓清都帝居十洲三岛,既茫昧不可考,而洞天福地载之传记,有可□言者。距临江军四十里,山曰阁皂,盖福地之第三十三也。自汉末张道陵、葛玄、丁令威皆有坛井,故《寰宇记》以为神仙之馆。旧隶吉州新淦县,逮临江析军,乃属清江。山形如阁,山色如皂,以是得名。初置灵山,煨于隋烬,至唐道士程信然掘地得玉石像尺馀,覆以铁钟,创草堂居之。先天元年,孙道冲始为台殿,因山名观。咸通大火,玉像仅存,杨荐父子次第葺之。江南李氏改名玄都,本朝避圣祖讳又改景德。天禧庚申、熙宁丙辰,再焚再葺,政和八年始赐号崇真宫。前对灵云峰,后倚东西两山,皆有坛。其东葛也,其西张也。水出宫后,名葛憩源,凡半里馀,声响潜行石间。大抵葛仙遗迹为多,故崇宁间封冲应真人,告命在焉。北有令威观,基合而为一久矣。入门即御书阁十一楹,藏颐陵赐书百一十八幅,章圣封泰山芝草二本,《皇祐新乐图》一卷,绍兴宸翰十轴。阁后设传箓坛,盖法许授箓者惟金陵之茅山,信州之龙虎,与此为三。徽宗朝给「元始万神」铜印,至今用之。次曰金阙寥阳殿,曰昊天殿,曰正一堂,曰靖应堂。其东曰祖师殿,曰藏殿。最后玉像阁五间,其崇五丈,雄杰冠于一宫。凡殿宇皆翼以修廊,道士数百人环居其外,争占形胜、治厅馆。总为屋千五百间,江湖宫观未有盛于斯者,士大夫川浮陆走,无不迂途而至。乾道癸巳,予亦至焉,读广明许元真、咸平张贺、熙宁双渐、阳申、元祐张商英诸碑,虽随事登载,辞颇异同。如以铁钟为开皇旧物,视其款识则咸通十三年所铸也。玉像有三,其一凭几而坐,二人跣足立侍,亦与所书不合。于是主者李汉清、王永成、王次鼎俱以宫记为请,予诺之而未暇。今管辖王自正、知宫邹时亿、副刘惟允、度师陈处和恳请益坚。予谓易观为宫殆且百年,此而不记,阙孰甚焉,乃会萃众说,详考初终,使好事者知自昔道家者流凡三变而其教成,此宫因地之利历千年而其制备,庶几有考焉。若夫叙胜概曰靖虚,则有前代孙偓、李洞、宋齐丘、沈彬、孟宾于、徐铉、陶弼之留题,近世道士张景先、陈孟阳、陈彦举、黄常吉之诗集传于山中,此不复云(《平园续稿》卷四○。又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二五,道光《清江县志》卷二三。)。
中天:原倒,据傅校本乙。按中天之台见《列子·周穆王》。
偈颂八十七首 其七十八 南宋 · 释慧开
押遇韵
灵山大法王,末运希所遇。
声名遍天下,乾坤恣独步。
草鞋挂龙床,三宣浑不顾。
凌灭曹源生,训徒参活句。
宗门个样师,熟不生恋慕。
天庭重降敕黄来,凌霄峰顶施甘露(谢痴绝和尚)。
梓荫山屏山堂记 南宋 · 应煟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○七、《延祐四明志》卷七
定海,四明壮邑也,为海道冲。六龙南飞,遂宿兵于此,以戒不虞。嘉定十一年,冯柄环卫来领此戍。越明年,军事修明,修射亭,创军器库,规制整齐。直南得山曰梓荫,作堂其上,命曰屏山。祈其久,故夷而不库;取其质,故壮而不丽。自公之馀,领客觞咏其间。郡人应煟谓客曰:「子知侯之所以命斯堂之意乎」?客曰:「以予观屏山之景,四山环峙,苍翠可挹,风云月露,晦明皆宜。南引大江,练光澄鲜;北望钜海,与天无际。睨视两间,披剥万象,无丹青之功,有天然之绘。命之曰屏,宜亦似矣,此侯之意欤?虽然,屏之为物,顿乎方丈之室,其高不过寻丈尺间。今山之与堂相去或十里或百里,而侯取以为屏,奇矣,不已夸乎」?余曰:「不然。世有大人先生者,扃牖日月,庭衢八荒,天地则其室庐也。然则山川城邑皆吾室中之玩,而草木禽兽吾苑囿樊笼之观而已。山虽远,取而屏之,不亦宜乎?此讵非侯之所以命斯堂之意欤」?嘉定十三年夏五月丁巳,应煟记。
北记 北宋 · 范仲熊
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八七、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二一、六一、六三、九九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四八
天祚者,姓耶律,名延禧,契丹第九代道宗洪基之孙,昭怀太子浚之子也。浚有罪被杀,而立延禧。乙卯岁四月二十九日生,身长六尺有馀,善骑射。道宗殂,延禧嗣立。辛巳岁正月十三日即位,号天祚皇帝。延禧未即位也,国人怜其父之冤,颇归心焉。及即位,拒谏饰非,穷奢极侈,盘于游畋,信用谗谄,纪纲废弛,人情怨怒。故金人乘其弊而攻之,所向辄克。十年之閒,身擒国亡,可不哀哉!
乙巳岁秋,平阳府就粮义胜军刘嗣初反,杀掠居民,转至怀州城下。兵马钤辖与两队将与之战,属沁水暴涨,官兵不利,钤辖及两队将皆战死。朝廷大发兵击之,嗣初遁归云中。九月末,中奉大夫、直秘阁霍安国知怀州。安国尝为燕山府路转运判官,颇习边事,数与同官言:「金人必为朝廷患,此州亦不可不备」。及计度增城浚濠,缮治器甲。又言:「安国在燕山时,郭药师尝言欲自有燕山之地,不烦朝廷置帅。诸同事不以为然,而安国深然之,乃具以奏,坐此放罢」。幕府怃然,以为不至若此也。十月閒,河閒府转运司牒怀州云:金人聚兵南来,令怀州防备。人皆云:「州去边境千里而远,岂能遽至此」?十二月,童贯自太原府回,行李甚匆遽。参议官、节度使范讷,翰林学士宇文虚中,中书舍人王云,皆夜过怀州。虚中昔与安国善,而劝安国为备甚切。会朝廷遣签书枢密院路允迪使于金国,割三关四镇之地。允迪至怀州,盘桓数日。传闻金人知允迪出使,必欲见允迪而后止。怀州士民数千人叩閤请允迪。允迪至高平,粘罕退过北关。太原城守未破也,朝廷以知枢密院李纲为宣抚使,督诸将救太原。又以资政殿学士刘韐为宣抚副使,中大夫、直秘阁范世雄为宣抚判官兼参谋,徽猷阁待制、枢密院都承旨折彦质为宣抚司勾当公事。参议官四人:京畿提刑王以宁,员外郎裴廪、直秘阁沈琯,宣议郎郭执中。主管机宜文字三员:枢密院编修邹柄、田亘,朝奉郎韩瓘。干办公事主管文字官赵楠、赵戬、张叔献、陈汤求、梁泽民、张牧。又以武功大夫、防禦使解潜为制置使,以种师中统西番人马,以许孝烈为前军统制。既而朝廷召李纲回,以折彦质为宣抚判官,又进折彦质为龙图阁直学士、宣抚副使。十月,怀州官因见彦质,彦质曰:「抚司兵马久在城里,困倦甚矣。一两日欲去西山下排对,少令意思舒豁」。次日遂行,去州二十五里,正在太行山下,逢李若水自大金奉使回,屏人密语,至夜还镇。仲熊请见,彦质忽曰:「今日有圣旨来说,更不差大河守禦使,只令彦质一面主管。仍访闻河阳大扰,令彦质往彼抚定。见说河阳人情惶惑,过如怀州,彦质须索自去」。次日遂往河阳。仲熊往见知州霍安国云:「番人来也,折彦质已走了」。安国曰:「待奏劾此人。兼怀州有粮有器甲,未便打得破。且大家同共上城,分地分守禦」。次日早,闻门外市人闹云:「番人来也」!仲熊使人往探,云:「安抚指挥已开了城门」。少顷,知河内县赵士傅归,仲熊访之,士傅出见,云:「番人来也,为之柰何」?仲熊曰:「何以知之」?士傅云:「城上送将牒来,云先锋都统勃极烈」。仲熊遂往北城上见安国,坐间见金人差泽州书吏一人来下文字,前面说「大金有道,中国背盟」数百言,兼说已降了晋、绛,令怀州速降。安国云:「如何回答」?即遣仲熊行。须臾,一燕人来相揖,少顷,有三十馀骑来相揖。仲熊问其师来之意,其人语言不逊,令一燕人译语云:「南宋背盟,我所以来。我大金皇帝有一统天下之志,国相英雄,今又以取了太原、晋、绛。你且看,太原犹自取了,则怀州何劳攻也。你但说与知州,令将状来,往见大都统娄宿孛堇」。令人传译,其所说大率略同。又问,仲熊一一叙述。内有燕人云:「是做《唐鉴》者孙子也」。又问:「与范仲淹是甚亲」?遣归,云:「来日与州主商量了,辰巳閒却不出来时,便攻打城也」。次日,仲熊缒城而下,见娄宿孛堇,问曰:「曾将得降状来否」?仲熊云:「不曾将来」。孛堇曰:「何故不肯拜降」?仲熊云:「彼此臣子,须各自理会。假使大金使一个臣僚守一城下,撞着别国兵马,便以城降,以为如何?若怀州不曾得大宋皇帝文字,却便归降,恐国相闻知,亦非所喜」。孛堇却喜曰:「说得是也。我更不攻打怀州」。仲熊云:「虽是都统不肯攻打怀州,却恐后队不知,告觅一文字」。孛堇曰:「我大金国不使文字,只一人传一箭与后队曰:令不要打怀州」。又令送仲熊归。霍安国即时具事实申奏朝廷,不见回报。仲熊既归之后,次日,又闻粘罕已过隆德府。霍安国遣仲熊迎见粘罕,说以弭兵。仲熊至西山,离怀州约三十馀里,逢见粘罕,仲熊云:「两朝已结盟好,誓不相攻。不虞国相元帅远屈台旆,以至于此,必是与中国有商量者事?大军所至,百姓未晓,如有所谕,乞说与仲熊,却令怀州安抚使霍安国奏知,别差近上臣僚来理会」。粘罕云:「更有甚事理会?尔南宋上皇数年前遣人自海上与大金结盟,共灭契丹。当时元约九州土地人民归你南宋,子女玉帛归我大金。及至各自兴兵,你南宋并不曾收得九州,却是我大金取了燕山府,为这已前盟约,将土地人民一齐交割与汝,是我有大恩德于汝南宋也。你既无以谢我,遂将营、平两州户口都在你南宋界里,我为见百姓父母妻子离散,情实不忍,便移檄去向南宋取两州户口。你南宋都不发遣,亦无回文,不肯依约。无柰兴兵,是时却是我先兴兵来。及至汴京城下,你上皇便不做,却教太子为主。见我兵势,惧见攻破,遂差使人,将三关四镇之地献与我大金。我信是实头言语,便引回去,更不侵掠,是我又有大恩德于你南宋也。你南宋却背盟约,密谕三镇坚守不附,又召天下兵援太原。我今日所以再兴兵出师,不可谓之无名。我本待一齐都要你南宋土地,又为大金皇帝圣旨,教且以见流黄河为界。你怀州合是我大金抚定去处,便合归降。我本欲便进兵,又为州县须要人民,若纵兵多杀人民,则坏了州县。你与我说与怀州知州,且早来降,保全家属、人民」。仲熊对曰:「元初大宋皇帝与大金皇帝结盟时,本州只不曾承得文字以黄河为界。乞差人至大宋皇帝处理会」。粘罕曰:「更何须差人去理会?我大金兵马如此,如今去便打破汴京,捉你赵皇帝来也」。仲熊对曰:「如此,却非所望于国相也。况是彼此大国,胜负未可知。假使真如国相之言,则非大金之福」。粘罕曰:「为甚却不是大金之福」。仲熊云:「如今便一一如国相所说,若是赵氏为君,则大金可以保岁币,必不肯更有不相承顺之事。若废了赵氏,为中国之地,必须中国人做主,有人起来,兴兵夺得,则是创业之主,与大金初无契分,亦无恩义相临,必不肯将岁币与大金,亦不肯割三关四镇。自此岁岁用兵,几时是了期?不过有人去国相处,道讨虏所获多于岁币。国相试仔细思量,此岂是忠言?讨虏得万万,是他人自将去?国内久用兵,民心怨恨,国相任其责,不如受岁币,安稳为大。以仲熊所见,不若与大宋皇帝商量,将三关四镇归大金,每岁更添岁币。其馀事宜,足可评泊」。粘罕曰:「也得与我三关四镇,每岁更与岁币二百万来。你且恁地差人去大宋皇帝处,说我且留军在怀、泽之閒,等你回报。已前发去者先锋虽为未见,次第便却唤回待指挥,教与不得胡乱杀人」。教仲熊赍回文与霍安国说此意,霍安国即时详悉,具状申奏朝廷。既十八日,回报不至,番人遂于城下治攻具。怀州又遣秀才六人往见粘罕,问曰:「范仲熊所说及此中文字,是霍安国不曾奏去,是赵皇没文字来」?六人皆云:「奏去十八日,未有回报」。粘罕大怒,奋身而起,曰:「为道是范仲熊小官,没人主张,言语不足听,不道是我交将我文字去。你南宋恁地无信行,从今日以后,更有文字来,我也不信,差使人来,我也不见!你且说与州主,一任你们忠孝,出战亦得,守城亦得,我只是不住手攻打也」。须臾,六人遂归。霍安国以仲熊知虏虚实,即差仲熊都大主管军马。是时,方得隆兴府路安抚使张有极于隆德府未破时发来怀州蜡书云:「金人于南关冲散董恩人马,迤逦前去,过隆德府」。关报怀州为备。时番人在城下日夜攻打,初用云梯。敌楼上用神臂弓、偏架,女墙上用斩马刀、大斧,每有番人上来,辄斩之。云梯既不能上,乃使鹅车洞子,状如数閒屋,皆以生皮裹了,下面藏数十人,执锹钁掘城,于鹅车洞子用小梯欲登城。又为城上人以草燃火,放火炮烧小梯,及炮打鹅车洞子,开陷板。于夜又礧石礧木,用金汁及热汤烧灌。既使不得鹅车洞子,乃立炮座数十。初放入撒星炮,其大如斗。城上人于敌楼上排大枋,堆尺馀粪土,上面结大索网,又括民閒青布帐幕以禦炮。而番人先用火炮延烧青布幕及索网,放虎蹲大炮九稍,其大如七八斗栲栳。每一炮到城,索网、粪土、大枋、楼柱皆破,城中人甚惧。霍安国令仲熊夜募锐士二百馀人,缒城劫寨,约到寨杀人放火,叫「九州汉儿反」,使其阵乱,因烧城下炮坐。既下城,见无数番人马军连路,极难行。至三更向尽,到炮坐下,先使十馀人放火,而阵不乱,遂硬相斗,各有杀伤。展转得出,比明,复缒城而上者二十四人。仲熊方往见霍安国,忽城上有人叫云:「东南上有白旗子来,是朝廷救兵来」。霍安国急令仲熊排人马,欲开北门,而番人已打散城上兵,城上立十数黑旗子,准备将领王美投濠而死。仲熊乃率千人与之巷战,民兵散去,仲熊被擒,见敌楼上张紫伞一柄,监军骨舍郎君坐其下,令人传译云:「何故不晓逆顺,抗拒王师」?仲熊曰:「仲熊是赵皇臣子,奉安抚司指挥来将兵,才微兵薄,分甘一死」。监军曰:「尔怀州久劳王师,本合一齐剿除,我为爱惜生灵,不欲按以军威。据军士之意,则要下城虏掠。你可仔细说与百姓」。既而怀州万馀人至城下,皆称云:「救范机宜去来」。又高声叫云:「机宜放心,若动著官人,后百姓与官人报雠」。监军使人传令曰:「不消如此」。又谓仲熊曰:「节制不在你,非你之罪,可贷命」。仲熊对曰:「仲熊愿乞一死」。监军曰:「我大金人说话,一句是一句,不似你南朝说话没凭据。既贷你命,只是贷你命,更无他公事。你且归去,为我唤取州主来,同见国相」。仲熊遂回,往州衙寻霍安国不见,又去城北道风楼上寻霍安国,亦不见,盖已为金人所擒。又押仲熊去,再到骨舍前,见知泽州高世由、通判吕民中皆同坐。骨舍先曰:「安抚已捉得也。天色已晚,你且去,明日见国相」。遂令监守。次日天未明,都捉去见粘罕。出南门约行二三里,有三座寨,其中寨,粘罕坐银交椅,皆令怀州官立其前。先引第一行,知州、通判、钤辖、都监、部队将、鼎澧路将、鼎澧路步队将共作一行,次州官一行,次监官一行,次县官一行。粘罕使番官传令曰:「你许多人是谁最不肯降」?霍安国云:「是宋朝守臣霍安国率众不降」。又问第一行诸军曰:「是州主不降,是你们都不降」?皆说:「某等与知州一般,皆不肯降」。又令于东北望大金拜降,霍安国云:「安国是大宋之臣,不曾得赵官家文字,如何拜降」?粘罕令引过,尽去衣服,用索执缚。又令高尚书说与其他人曰:「你们都是小官,不关你事,亦不要你降,各赦罪」。又令传过鼎澧路将官来,其鼎澧路将校到粘罕前,皆叫云:「不是某等不降,都是霍安国、范仲熊不降,且范仲熊曾领兵出战」。粘罕乃传令曰:「叫范仲熊」。遂于县官行中拖出,剥去衣服缚了,问曰:「元来是你不肯降」?仲熊对曰:「仲熊是赵皇臣子,岂敢便降」。又传令曰:「你全不怕我军令,为甚」?仲熊对曰:「仲熊昨日已蒙监军郎君贷命,云大金国一句便是一句,贷了便更无他公事,恃此所以不怕」。粘罕乃笑曰:「难当,难当」。又传令曰:「范仲熊已贷命,可赦罪」。乃命知州霍安国,奉议郎、通判林渊,武功大夫、济州防禦使、兵马钤辖张彭年,武经郎、都监赵士谔,敦武郎、都监张谌,修武郎、都监于潜,保义郎、统领鼎澧兵马钤辖沈敦,秉议郎、同统领鼎澧兵马张行中,及南兵部队将五人,同时被害。提举河东路常平、朝奉郎郝愉,司录、奉议郎刘汝贤,承直郎、司户曹事向咏,修武郎、司仪曹事郑道冲,修职郎、司兵曹事王说,从事郎、司刑曹事王舍,承议郎、教授王与权,迪功郎、修武县主簿侯从,从政郎、河内县主簿马亚,承节郎、市易务宋之祥,迪功郎、六曹掾张恩义,皆乞降。宗室朝奉郎、知河内县赵士傅,承直郎、司士曹事赵公誉,忠训郎、监酒赵不怠,保义郎、添差监酒赵公□,忠训郎、监市易务赵子韩,忠训郎、监仓赵不藏,并过河。金人坚要仲熊拜降,乃使之他居,绝其粮食。正是大雪,并无盖卧,身上雪厚一二尺,饥则吃雪,或拨雪取土中蔓菁根食之。如此七日,偶燕人见怜之,曰:「此是忠孝之人,可擘画物事与吃」。或袖熟牛肉、烧饼等见遗,遂得不死。一日,骨舍呼仲熊至其寨中,问曰:「闻得你读得书多,今问你两事:一则问韩信用兵人才高下,二则问刘景升、孙策何以不能成功」?仲熊对曰:「韩信才亦不高,故必设计。若才高,则不假诈谋,无与为敌。惟其才不高,故必设计,然后能取胜,如水上、沙囊、木罂、背水阵之类是也。刘景升、孙策虽天资英勇,然器轻,无君人之体,所以无成」。骨舍闻说大喜,亲屈膝劝仲熊饮酒,又以宣政殿学士宿弥离勃极烈官诰一道授仲熊。仲熊又力辞以义,不敢受。骨舍与粘罕至相得,而骨舍才尤高。自阿骨打在日,三人用事,未尝中覆,每有所为,便自专。阿骨打每抚其背曰:「孩儿们做得事,必不错也」。一切皆任之,以至出诰敕命皆相许自决,国中事无大小,非经此二人不行。至于兵事,骨舍又专之,粘罕总大纲而已。骨舍年长于粘罕,约年五十馀岁。粘罕庚申生。罕少兄事骨舍,且甚重之,与二太子颇不相得,盖二太子以贵,粘罕、骨舍以才自高,不肯相下云。
前知泽州高世由,金人差为西京留守。仲熊遂因高世由令其子往粘罕寨献酒,回讫说与世由,闻说龙图得国相指挥,招集西京人还业。仲熊亦是西京人,合还乡里。仍谕世由,以其尝为守臣,以郡迎降,岂能自安?不如自新,以洗前过。因先遣董伟往荥阳以来,召募义士。世由即达一书于番官韩仆射云:「世由初至洛阳,人情未安。有土豪范仲熊,见在郑州收管,乞令还乡,同共干当」。韩仆射以书呈,粘罕不乐,曰:「范仲熊是结连背叛、不顺大金之人,偶已贷命,不欲根治。今来高世由知其土豪,当此之际,却令还乡,有何意思」?令元帅府上伴依此批下。高世由得之大恐,遂止。
辛丑壬寅年,时朝廷新定燕山,调河北、河东、京东、京西之民,转菽粟、金帛、器甲往燕山,络绎于道。县吏部押来者,皆言燕山初定,盗贼不可胜数,剽劫行李,商旅遂绝。部押官往往在雄州,不敢北去。而燕、云两路官吏散处中国,其啸聚之民并引处内地,中国之民日夜疑之,而官吏亦不复以礼待遇,两相忿恨,数至喧争。至乙巳岁秋,平阳府就粮义胜军刘嗣初反,转至怀州城下,守臣霍安国禦退之。丙午岁十一月,黏罕陷怀州,杀霍安国。范仲熊贷命,令往郑州养济,途中与燕人同行,因问:「此中来者,是几国人,共有多少兵马」?其番人答言:「此中随国相来者,有达靼家,有奚家,有黑水家,有小葫芦家,有契丹家,有党项家,有黠戛斯家,有火石家,有回鹘家,有室韦家,有汉儿家,共不得见数目。其从河北随蟾目国王者,兵马更多,为拘占数国路。大金正军,不过十万煞。有生女真唤做埽地军,便是也」。以仲熊所亲见,黏罕寨有兵五万人,娄宿孛堇寨有兵万人。皆枪为前行,号曰硬军,人马皆全副甲,腰垂八棱棍棒一条,或刀一口,枪长一丈二尺,刀如中国屠刀,此皆骁卫之兵也。弓矢在后,设而不发,弓力不过七斗,箭多者不满百只。自大金兵外,其他国兵皆不带甲弓矢,或有或无,皆旋斫道傍木,执之为兵。黏罕军至步卒皆粟米粥,或烧猪肉,别无异品。番人主中国事者,高尚书、孙左司也。高尤亲要,兼充黏罕军前通事,谓吏人曰:「本司皆插笔于腰,文字极简。与人论谈,言皆成文。而檄书文字浅陋,几不可读」。凡番官平居,惟著上领褐衫,无上下之辨。富者著褐色毛衫,以羊裘、狼皮等为帽。传闻黏罕二太子初入中国时,止著褐布衫。既拔京城,其下无不衣锦绣。至月旦及视事,则幞头、公服、靴笏,皆如中国之制。仲熊每见黏罕著青貂裘半袖,时复露顶而坐。金人差女真沙里打为郑州,道士赵之才在郑州卖相,能挥四十五斤铁简,心胆可使,仲熊因谓之曰:「上皇为了无限道士,没一个报恩之才」。曰:「只是不用著之才,岂是不能?如今之才肯为赵官家,便死也不悔」。仲熊因与之谋杀沙里打,不果。四月四日,黏罕回军至郑州,教一番兵引去见少帝。其人引仲熊到清德太平库前,中有内侍及妇人数人,中一人身甚瘦,人指云:「此少帝也」。仲熊拜讫,云:「臣受国恩,才薄位卑,无所展效,致陛下及此,死有馀责」。帝不言,金人已叱仲熊令退。有番官梁庆裔来叫仲熊,曰:「国相有台旨,有国书送你归」。书题曰:书致于南朝皇帝阙下,骨卢你移赍勃极烈左副元帅。不写姓名,只用一元帅府印,下云:「谨封」。书云:「天会五年四月日,骨卢你移赍勃极烈左副元帅谨致书于南朝皇帝阙下:早者攻下怀州,内有乡贯系河南人,以不系朝廷措置州县人民,随军将带前来,北至汴京了毕,权令郑州就粮养济。除情愿归降,已发过河北外,内有不愿归降人,从事郎、怀州河内县丞范仲熊,遣令还乡。仰冀英聪,俯为亮悉。专奉书陈达,不宣。谨白」。庆裔遣马军一人至京师投下,仲熊遂归。
书痴绝道冲和尚语录后 南宋 · 赵以夫
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七六
嘉熙戊戌,余假守四明。己亥,痴绝冲老来天童,间至郡斋,款语竟日,莫逆于心。甲辰,奉敕移灵隐,宗风大扬。一日拂衣去,盖为法界立砥柱,不作桑下计也。乙巳,访余于金陵,余以蒋山屈之。师云:「老僧才展坐具,四方学徒云集。此山产薄,向住十四年,至行乞以供粥饭。今老矣,不能为也」。余为虚其座,俾保宁兼管,专以奉师。丁未,余召还,师亦入浙。得旨主径山席,又复过我,往来一纪,如初识。时庚戌三月,遗余书偈,且留铜炉、古鉴为别,怆然叹斯人之不作,而佛法之中微也。余尝问师佛法大意,师曰:「日间做底,种种皆是。孟子曰:『君子欲其自得。自得则居之安,资之深,取之左右逢其原』。且道自得,得个甚么?于此荐取,即是佛法」。辛亥,其徒了源出师语录示余云:「语录十册,今取其一行于世,盖师手编也」。因书于卷后而归之。中伏日,云泉野客赵以夫。
按:《痴绝道冲和尚语录》卷下,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六套第三册。
痴绝禅师语录序 宋末元初 · 尤煜
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八一、《痴绝道冲和尚语录》卷首
径山痴绝禅师既示寂,其徒了源以师平生提唱语一编,示锡山尤煜曰:「子知吾师者,盍为叙引以传」?余晚识师,得其数语受用,因不复辞。余观近世尊宿语录,多成窠臼,惟痴绝师独较些子。盖其得处超轶,用处洒落,故平生室中,不许人下语,专以此著罗龙打凤,而学者鲜能凑泊。门庭高峻,屹然宗匠之灵光。今也则亡,徒存剑迹,非其种草,孰识苦心,必有护持,流通久远矣。淳祐辛亥端午日,木石序。
荐痴绝禅师 南宋 · 徐敏
痴绝有庵不肯住,弄月挑云径山去。
地水火风分裂时,亲书赠予黄葛布。
蜕封读罢咽无语,会得龙须能避暑。
岂知玉骨本清凉,书则珍藏布不取。
源老忽踏幽深路,道在隔山遥望处。
巨帙已载烂葛藤,何堪又送閒家具。
开眼一看笑呵呵,犹有这个可奈何。
来而不往非世法,聊效芹忱愧不多。
两角茶,十袋面,宝瓶飞钱五十万。
虔心献此一瓣香,奉为禅师作清荐。
且问先师来不来,玉山庵顶白云开。
更烦大众打圆相,拨取青莲火里灰(清闻性道《天童寺志》卷六)。
上皇太后册宝册文(绍兴十年十二月) 南宋 · 宋高宗
出处:全宋文卷四五一○、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二二三、《中兴礼书》卷一七三
嗣皇帝臣某谨稽首拜言曰:臣闻自昔受命而帝者,基德发祥,必推本其所自出。瑞乙生商,履武造周,声之雅颂,荐之郊庙,以章神物锡符之休,以开万叶绍统之庆。于皇盛炳,其不可诬已。天祚圣母,系隆我家,诞毓菲冲,嗣守大器,永为劬劳。诒翼委祉于我一人,俾克祇德御以奉宗庙,辑宁四方,用宏济于艰难,泽厚流光,与覆载并德,将竭四海之奉美。万物之报,无足称者。粤若稽盛节,尊鸿名,参天贰地,以崇施罔极。率吁众志,忻合一词,恳恳惓惓,不胜大愿。谨遣太傅秦桧奉玉册金宝,上尊号曰皇太后。恭惟皇太后柔闲渊懿,体备坤顺,清净淡泊,用合道冲。自天生德,而保阿之训丕勤;动容中礼,而佩珩之度可则。佑我文考,假于有家。有葛覃恭俭之风,有卷耳忧勤之志。章明阴教,协内治之助;峻避私恩,抑外家之宠。至于德隆行尊,淑闻浚发,九嫔帅之,六宫化之,天下诵之,上帝临之,有赫厥灵,集大命于眇躬。予末小子,惧德弗类,无以答扬宏休,惟顺天经,叙民彝,通神明,美教化,实本于孝。夙夜业业,尽钦爱以事亲,期于上下明察,合三才之义,中外和平,得万国之欢,盖庶几焉。呜呼!礼莫严于报本,唯圣人为能完备而事时;孝莫大于尊亲,唯天子为能以天下养。予小子非曰能之,惟我圣母莫盛之礼惟称。秩叙膺,受典册,导迎休命,还御慈宁。母仪家邦,于万斯年,受福无疆,博厚持载,燕及群生,予小子其永有依赖。
偈颂一百二十三首 其十一 南宋 · 释普度
破沙盆,没巴鼻,尽大地人扶持不起。
玉山路上,荆棘参天。
钟阜山前,清风匝地。
擘破宝公面皮,德云无处回避(痴绝和尚至)。